红楼笔记 ||第二十二回
【内容概要】
贾母要给宝钗做生日,凤姐和贾琏商量要比林黛玉高出一等。
凤姐说贾母喜爱的龄官象一个人,宝钗笑而不说,宝玉不敢说,湘云说象黛玉。湘云、黛玉和宝玉为此事闹矛盾,宝玉心想目下两人尚未应酬妥协,将来犹欲何为。袭人劝宝玉“大家随和”,宝玉说自己是“赤条条来去无牵挂”。笔占一偈,又填一《寄生草》,心中自得。宝钗说她是引起宝玉说疯话的罪魁。
元妃送出灯迷让猜,宝钗一猜就着,却故作难猜之状。贾母见元春喜悦,也命制作灯谜大家猜。贾母说“荔枝”(离枝)让贾政猜。贾政看了众从姊妹不祥之谜,伤悲感慨。
本回中,“听曲文宝玉悟禅机”是红楼梦中体现宝黛钗三人性格才情及人物关系的重要章节。
一、人物性格:
1贾.宝玉:求全不能 。宝玉对女孩子们格外地用心,尽管最喜欢黛玉,但还是想在每个女孩子身上都卖好。可惜众姊妹各有各的脾气,宝玉是顾此失彼,难以周全。
2.林黛玉:敏感多疑。 湘云说她像小戏子,她不高兴,认为众人拿他取笑;宝玉暗示湘云不要说出来,黛玉还是不高兴,认为宝玉把她看低了,好像经不起玩笑似的。反正不管宝玉怎么着,黛玉都是不高兴的。
3.薛宝钗:善于投人所好。 贾母提议给宝钗过生日,就是器重宝钗稳重、识大体。宝钗也特别识趣,贾母让她点戏时,再三推脱不了后,她清楚贾母最喜欢热闹,就先后点了《刘二当衣》、《山门》两出特别热闹的戏,贾母自然非常高兴。撇开其他不讲,薛宝钗这样的性格特点,以及为人处世,在现代社会的人际交往中也是很得人心的。
然而在此回中又不得不提到一位性格分明的女子:
湘云:心直口快。 凤姐说小戏子像某个人,众人都看出了像黛玉但都不说破,只有湘云张口就说,引起一段小波澜。宝玉因暗示她不要说,湘云更是不领情,自己爱怎么说就怎么说,性格直爽,无所顾忌。很难想象史湘云自小父母双亡的女子,在那样的社会,岁月的烟尘并没有湮灭她的娇憨本色,依然保持这种天真单纯的性格,一下子吸引到读者。
二、以禅寄情环节,宝黛的对于宝玉谈禅的态度明显区别,看清三人关系。
1、看待宝玉谈禅的动机:
黛玉看了曲子与偈语,知是宝玉一时感忿而作,不觉可笑可叹,便向袭人道:“作的是玩意儿,无甚关系。”说毕,便携了回房去。
宝钗看了,笑道:“这个人悟了。都是我的不是,都是我昨儿一支曲子惹出来的。这些道书禅机最能移性。明儿认真说起这些疯话来,存了这个意思,都是从我这一只曲子上来,我成了个罪魁了。”说着,便撕了个粉碎,
显然黛玉对于宝玉参禅的性质认识更为透彻,深知宝玉参禅的前因后果,缘于只因青梅竹马,两情相悦,志同道合的黛玉对宝玉的了解。宝钗的笑言显然是不理解宝玉的参禅。
2、对待宝玉参禅的态度:
黛玉同情宝玉参禅,之前他们19回也有宝黛讨论禅宗细节;而从受传统教育影响宝钗,是排斥的,认为这些最能更移性。
3、因理解、态度而不同,对于曲子与偈语处理不同
黛玉是便携了回房去,与湘云同看。次日又与宝钗看。而且诘问宝玉,我问你:至贵者是‘宝’,至坚者是‘玉’。尔有何贵?尔有何坚?试图将宝玉来出禅境,见宝玉竟不能答,又道:“你那偈末云,‘无可云证,是立足境’,固然好了,只是据我看,还未尽善。我再续两句在后。”宝玉还是不答,黛玉是“以后不许再谈参禅了”,全心都在拉宝玉脱离禅境。
宝钗撕了个粉碎,递与丫头们说:“快烧了罢”。而在劝宝玉不要参禅,她似乎在劝阻,却少了行动。当宝玉不开口,他却来一句“只是方才这句机锋,尚未完全了结,这便丢开手不成?”,她仅仅把自己当作一个旁观者。
其他,本回中,宝玉因情参禅, 词藻中有一支《寄生草》,又从宝钗嘴里念出来 :“漫揾英雄泪,相离处士家。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。没缘法转眼分离乍。赤条条来去无牵挂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?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! 而宝玉听了,竟是喜的拍膝画圈,称赏不已。可见这个禅意是宝玉非常认同的,也说明宝玉对人生有了一定的感悟。正是现实生活中的情感悲剧在折磨着宝玉多情灵魂,他的泛情和博爱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烦恼,忧心忡忡,又无力回天,或许这个禅镜,可以脱离苦海,最终选择出家。
本回看似闲来之笔,却蕴含深意,实为宝玉的出家设下伏笔。
红楼梦第二十一回简析
上回说到,因为史湘云说话口齿不清,黛玉抓住这个小毛病不放,“俏语”谑笑她,却遭到湘云的反唇相讥:“我只保佑着明儿得一个咬舌的林姐夫,时时刻刻你可听‘爱’‘厄’去。”湘云说完也知道这话有些“惹祸”,于是忙回身跑了。
这回接着写道:黛玉追赶到门前,被宝玉插手在门框上拦住,笑劝道:“饶她这一遭吧”,黛玉搬着手说道,我要是饶了她,就不活着了。湘云见宝玉拦住门,就立住脚赶紧求饶:“好姐姐,饶我这一遭吧”。这时候,宝钗也来到了湘云身后,也笑着说,:“我劝你两个看宝兄弟分上,都丢开手吧”。(脂批:“只一句便将四人一齐笼住,不知谁亲谁疏,真好文字”。)黛玉还是不答应,说你们都是一伙的,都戏弄我。这时候宝玉说了句“公道话”,谁敢戏弄你,你不打趣她,她怎么敢说你?四个人正难解难分。幸得来人请吃饭,事情才算过去。
这一段描述虽然很短,却有四个关键人物出现。而且这四个人物是以宝玉为中心的,他与另外三人都有着不同的血缘关系。
从血缘的亲疏远近来看,因为宝玉的父亲和黛玉的母亲是亲兄妹,故宝玉和黛玉属于姑舅表兄妹,关系最近;宝雨的母亲王夫人和宝钗的母亲薛姨妈是一奶同胞的姐妹,所以宝玉和宝钗属于两姨表姐弟,关系次之;宝玉的祖母和湘云的祖父是亲兄妹,所以宝玉与湘云的关系看着就疏远了一些。
湘云与宝玉、黛玉二人都有一定的血缘关系;但是黛玉、湘云却与宝钗只是亲戚关系,而非血缘关系。
从相处的时间长短来看,宝玉应该是先见到湘云,他们打小就在贾母那边一起玩耍了,认识的时间更早一些;但是自从黛玉来到贾府之后,就和宝玉住在一块,甚至搬到大观园之后,两人也是挨着住,所以他们俩待在一起的时间最久;而宝姐姐是后来才来的,和宝玉认识的时间最短,相处的时间和机会也少一些。
湘云和黛玉两人虽然性格不同,但是她们俩却都是真性情的女子,说话时免不了针尖对麦芒,常常互不相让,所以就难免发生本回这种看上去显得不那么融洽的小插曲。于是就有了这一回“黛玉追打湘云,宝玉不准,宝钗也来劝架,四人闹成一团”的场面,作者把一段天真烂漫、富有孩童情趣的小冲突写得很是生动传神,如同身临其境一般。
但宝钗的情商却很高,而且很会笼络人心,还经常对湘云伸出援助之手,所以后来湘云和宝钗的关系就渐渐地超过了她和黛玉的关系。
这四个人血缘关系错综复杂,又都对宝玉有着不同的好感,随着故事的发展,其相互之间的关系就有了动态多变的演绎。
比如下面,宝玉早起来看黛玉和湘云,替湘云盖被。后来黛玉让宝玉先出去,她和湘要云更衣。湘云洗了脸,翠缕(湘云的丫鬟)要将残水泼掉,宝玉说:“站着,我趁势洗了就完了,省得又过去费事。”紫鹃(黛玉的丫鬟)递过香皂,宝玉说:“这盆里的就不少,不用搓了。”看到这儿,翠缕说:“还是这个毛病,多早晚才改。”就连湘云的丫鬟都说这话,可见这“毛病”已经“年深日久”了。后来宝玉又缠着湘云帮他梳头。
我们本以为黛玉会因为这些吃湘云和宝玉的醋,没想到她这次却表现得很大度,可能是他们从小这样都习惯了,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,反倒是袭人一看到这些就立马打翻了醋坛子。
正当袭人带着失落之情准备回去时,碰到了宝钗问她宝玉在哪里?袭人含笑道:“宝兄弟那里还有在家里的工夫!”又叹道:“姊妹们和气,也有个分寸礼节,也没个黑家白日闹的,凭人怎么劝,都是耳旁风。”
宝玉回来,袭人用冷淡的态度对待他,试图让他明白自己行为的不妥当之处,能够知错就改。然而宝玉一时有点儿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”,不知哪里得罪了袭人。因为宝玉所做所为,本是出自天真率性,并非“有心”,更是没有什么杂念,所以他实在不理解袭人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态度。
当看到其他的丫鬟们也和袭人一个鼻孔出气,虽然麝月搭理他,但是他考虑麝月和袭人的关系,也没使唤她。今日却冷清清的一人对灯,好没兴趣.待要赶了他们去,又怕他们得了意,以后越发来劝,若拿出做上的规矩来镇唬,似乎无情太甚.说不得横心只当他们死了,横竖自然也要过的.便权当他们死了,毫无牵挂,反能怡然自悦。
宝玉觉得无趣时,恰好看到一个倒水的小丫头长得水秀,一问才知叫蕙香,于是就准备逗蕙香取乐,还给她改了个名叫“四儿”。恰好四儿是个聪敏乖巧不过的丫头,见宝玉用他,她变尽方法笼络宝玉。
后来,晚上的时候,宝玉命四儿剪灯烹茶,自己看了一回《南华经》的《外篇·胠箧》,产生了强烈的共鸣,一时竟然生了想要“出世”的想法,还趁兴把它续写了一番。他看的和续写的内容,无非都是一些道家的无为思想,想要远离是非,消极避世。
黛玉碰巧看到宝玉所续的文章,留五言绝句一首:“无端弄笔是何人?作践南华庄子因。不悔自己无见识,却将丑语怪他人!”相讥,说他“无见识”,希望能够骂醒宝玉。
宝玉这边不消停,凤姐那边也不清净。王熙凤的女儿大姐儿出天花,王熙凤作为娘非常着急,按照当时的封建旧俗,在家里供奉了痘疹娘娘以祈求女儿的病尽快好,此规矩还要求供奉期间夫妻不能同床。
贾琏和王熙凤为此不得不分床而睡,贾琏平时就好色,这时更是觉得十分难熬,也不顾女儿死活,竟然私下里三番两次地和"多浑虫"的老婆多姑娘儿通奸。
待到大姐毒尽癍回,十二日后送了豆疹娘娘,合家祭天祀祖,还愿焚香,庆贺放赏已毕,贾琏仍复搬进卧室。见了凤姐,正是俗语云“新婚不如远别”,更有无限恩爱。
等他们起床后,平儿收拾东西时,从贾琏的枕套中抖出几缕女人的头发,心里明白贾琏在外面肯定没干好事儿,但又替他打掩护,一起瞒着凤姐,这才没有引起一场大风波。贾琏为此十分感谢平儿,想和平儿温存一番,可是平儿怕被凤姐看见了不高兴,不敢答应,躲到了外间。
贾琏道:“你不用怕他,等我性子上来,把这醋罐打个稀烂,他才认得我呢!他防我像防贼似的,只许他同男人说话,不许我和女人说话;我和女人略近些,他就疑惑,他不论小叔子侄儿,大的小的,说说笑笑,就不怕我吃醋了。以后我也不许他见人!”平儿道:“他醋你使得,你醋他使不得。他原行的正走的正;你行动便有个坏心,连我也不放心,别说他了。”
从贾琏和平儿的对话来分析,贾琏也知道凤姐和小叔子、侄儿们关系不一般,经常在一起说说笑笑,有暧昧的嫌疑。但是从平儿的话中,我们可以看出,凤姐只是逢场作戏,实际上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。凤姐之所以把贾琏管得那么严,醋意那么大,说明她还是很在乎贾琏这个丈夫的。这正是:淑女从来多抱怨,娇妻自古便含酸。